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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公主,再過半個時辰,你該入水牢懺悔了。”
太監刻薄的聲音傳來。
窗邊的蘇音緩緩轉身。
鎖住她腳踝的鐵鏈發出刺耳的聲音。
她紅唇微動:“本公主知曉了,滾吧。”
她長得極美,瓊鼻櫻唇,杏眼桃腮,眼角的淚痣宛如硃砂。
看著她,太監禁不住失神了一下。
但聽到她語氣這麽冷漠,他冷哼一聲,然後尖著聲音道:“咱家的話已帶到,先告退了。”
還有一個月,她這個禍國公主就要祭天了,長得好看又有什麽用?
關門聲響起,偌大的閨房,再次變成了一間幽禁室。
“你看,在她的世界裏,連個太監都看不起她。”
蘇音似無骨一般,倚靠在窗邊,然後似笑非笑道。
她寬大的華袍
瓷白的腳腕上,鐵鏈緊緊鎖著,白嫩的皮膚早已經潰爛不堪。
“原身真的好可憐。”
就在這個時候,一個哽咽的聲音傳來。
緊接著,一隻毛茸茸的小兔子從蘇音的眉心飛了出來。
它是跟隨了蘇音上千年的係統,陪她走過三千世界,做了無數任務,故而有了自己的形體和意識。
蘇音給它取名“阿難”。
見蘇音冇有說話,阿難繼續哽咽道:“原身明明是淩江國的長公主,但因其出生那一年天災不斷,戰事不停,民不聊生。故而慧可法師說她是禍國公主。”
“五歲的時候,她的父皇和母後將她送入萬安寺。逼她日日抄寫經書,夜夜跪在佛祖麵前唸佛經。”蘇音嗤笑一聲,幽幽接上阿難的話。
阿難一屁股坐在桌子上,長歎了一口氣。
它繼續說:“為了防止她逃跑,她自幼就被鎖上了鐵鏈,每隔七日就有人給她喂軟骨散。每月十五她的肩胛和膝骨都會被刺穿,然後被迫跪在水牢,徹夜懺悔。”
蘇音撩起了裙襬。
今日就是十五,為了方便刺骨,他們連褻褲都冇有給她穿。
原身的腿修長白皙,隻是那膝蓋上的疤痕千溝萬壑,難看極了。
這十幾年來,每次走路,她的腿都似鑽心般的疼。
“真好笑,原身明明什麽都冇做,他們卻讓她懺悔。罪孽深重的,分明是他們!”阿難咬牙切齒。
“說吧,原身以靈魂獻祭,找到了我們,讓我們替她重活一世,她的願望是什麽?”
蘇音將衣裙上的褶皺撫平。
結果卻發現,她隻是稍微動一下手,身子都疼得厲害。
這副身體,早就千瘡百孔了。
阿難深呼吸一口氣,然後回答;“上一世,原身十八歲生辰日時便被送上祭壇,然後被活活燒死,可那些害她的人還活得好好的。所以她希望她的父皇母後和嫡妹能得到報應,還有……她能得到予明懷的心。”
予明懷?
聽到這個名字,蘇音濃密的眼睫毛輕顫了一下。
她細細念著這個名字,心口竟有一股揮散不去的鬱氣。
這是原身的情緒。
通過原身的記憶,蘇音終於想起予明懷到底是何人了。
慧可法師唯一的弟子。
據聞,他是這幾百年來,最有佛緣的佛子。
他佛法高深,慈悲為懷,不染塵世。
“慈悲為懷?”蘇音念著這四個字,她嗤笑了一聲,眼眸裏泛著刺骨的冷意。
“好一個慈悲為懷!他普度眾生,但卻將人間的災難歸咎於一個無辜女子。佛渡天下,竟渡不了一個小女子?”
聽著蘇音諷刺的話,阿難托著臉,再次歎氣:“慧無法師圓寂之後,便是予明懷管著萬安寺。他似一個置身事外的人,冇有直接傷害過原身……”
“但他卻用他那雙悲憫蒼生的眸子,冷眼旁觀。他明明有無數次機會告訴天下人,天下之災,錯不在原身,可他並冇有!他的縱容,讓那些人更篤定原身有罪!”
“他早就知道他師傅當年錯了,可他不忍心他師傅揹負罵名。所以,這罪隻能由原身受著。”
蘇音一聲比一聲冷,身上似被陰鬱所籠罩。
可就是這麽一個人,原身竟在心裏愛了他很多年。
那種剋製的愛,折磨著原身,到死了便成為執念。
“音音,我勸你放棄這個任務。還有一個月原身就要祭天了。按照你的聰慧,想要報複原身父皇母後和嫡妹,還是有機會的,但予明懷他不一樣!”
阿難語氣嚴肅地勸說。
它跟隨蘇音這麽多年,見證了她的成長與聰慧。
她是它見過最厲害的宿主。
這上千年來,她冇有出過任何差錯,並且拿下了最高積分。
她原本可以功成身退,選擇脫離係統,然後找一個穩定的世界重生,衣食無憂。
“阿難,你忘了嗎,是我提出主動提出接受任務的。”
蘇音側眸睨著阿難,眼神晦暗不已。
阿難用抓著抓著頭髮,神色鬱悶:“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事情。”
她為何要主動受苦呢?搞不懂!
罷了,上千年了,它覺得自己從未看透她,她身上似有很深的秘密。
“不管怎麽說,我最後一次勸你放棄。因為那和尚太難對付了。他內心強大,無慾無求。你現在在他那裏的好感度是0。你若是失敗了,你靈魂都會被絞殺的!”
深呼吸一口氣,阿難繼續勸說:“所以音音,聽話。咱現在還能回頭,回去好好生活。”
“你不必勸我,我們還有很多積分。若我靈魂被絞殺了,你還能依靠積分保住性命,這件事不會傷及你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再說了,你當真覺得,我會輸?”
蘇音睨著阿難,美目顧盼,光芒閃閃。
不等阿難想明白,蘇音便對外麵的人說:“進來吧,本公主該去水牢懺悔了。”
不,不是吧?
“音音,那水牢極冷,你這副身體熬不住啊。”阿難都急死了。
它記得在以前的世界裏,蘇音嬌氣得很,一點委屈都受不得。
怎麽現在主動提出受難了。
很快,開門聲響起。
阿難順著蘇音的眼神看過去,便見到了一抹纖長的身影。
那人身著袈裟,皮膚盛雪,眉眼清冷如不可觸碰的皎月。
修長的手指上纏著一串佛珠,指腹在撫著佛珠上紋跡。
燭光投在他身上,真似那普度眾生,踏光而來的……神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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